生日当天思念已故母亲《母亲的生日》章砚中午才躺下,便梦见母亲。遗憾的是母亲在时,和她之间丝毫未觉出有如此这般的情感。大事小情往往以协商始,以争执止。尽管如此,直至母亲的最后一刻,她依然笃信亲情,依然爱人如己。我两次失败的婚姻,使她愁肠百结。母亲由于糖尿病综合症,最后的三年是在透析中度过的。每周透析两次,每次四个小时,这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。接到父亲电话匆忙赶回家里,母亲已不省人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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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日当天思念已故母亲
《母亲的生日》
章砚
中午才躺下,便梦见母亲。场景是准备陪她和父亲出门旅行。记得母亲十分高兴的样子,孩子一样。当时我心里酿起酒香般的亲情,温暖得令人回味。醒来方知是场梦幻,初夏的正午阳光正放肆地破窗而入,许是它搅局,让那梦瞬时无迹可循。难复睡意,只好起床唏嘘不已。
时间太快,母亲走了竟然快七年了。遗憾的是母亲在时,和她之间丝毫未觉出有如此这般的情感。
由于父母工作奔波,自小我在祖父母身边长大,十二岁上初中时,才回到父母身边。我一直以为,祖父祖母是我最亲的人,母亲也亲,但非最,少了这一最,与母亲之间便多了层膜。这膜透明而朦胧,如酒差一口而不醉,如食少一口而不裹,也如足球总无法完成让人摆脱纠结的临门一脚。
早年刚回到母亲身边时,总是回避她,感觉家里飘荡着许多陌生感,比暮春时节的杨花柳絮还讨厌。吃饭时是躲不开母亲的,便一味低头扒饭,恨不得一口吃完。母亲却生怕我吃不好,一个劲儿给我夹菜,往往紧张得我满头大汗。
母亲在生活里出名的节俭,也出名的乐善好施。当年母亲做妇产科医生,农村许多产妇家境不好,食不裹腹,衣衫破旧,母亲便悄悄买给她们吃穿,母亲还说,谁都是三穷三富过到老,见穷人一定要帮一下。记得小时候的黄昏或清晨,家大门口常有农村朋友扯着嗓门大喊大叫,兴高采烈宛若走亲戚,母亲则热情招呼他们吃喝。他们似乎无以为报,便送来乡下果蔬,母亲不要,他们撂下便跑,丝毫不容分说。
而母亲对自己却苛刻之极,好穿的她,一件衣服几年不换,总是洗到褪色还依旧乐呵呵地穿着。后来条件稍好,她又开始有病,再也无心打扮,更多的时间开始消耗在求医问药的路上。一次我到北京出差,本想公事办完去看正在京求医的母亲,谁想在北京一个地铁口不期而遇,远远望去,看见一位中年妇女,两眼无神坐在自己的包裹上,捧着一根廉价的煎饼果子正艰难地下咽,近了,才看出是母亲,联想到母亲一回回来京看病,一定都是如此节俭,再想着花钱大手大脚的自己,立时欲语凝噎。
对我,母亲却出奇地大方。上世纪七十年代末,录音机是绝对的奢侈品。比今天的宝马奔驰还金贵。那会儿我英语老是学不好,被母亲总是训来斥去,一次我不怀好意地顶撞她:谁让咱家没钱,如果有个录音机,我连俄语也不在话下。那天,母亲没再训我,而是沉闷良久,之后关上门默默地出去。
半个月后的一个黄昏,母亲淋一身雨,紧紧护住一个精美纸盒,眉眼间含满笑意与神密。很少见母亲如此开心,毕竟那时的日子过于艰辛,无米之炊是常态,吃顿好饭靠运气。直到吃饭的时候,母亲才笑呵呵将纸盒往我怀里一塞,说,看你学不好英语还有啥借口。原来母亲托人从日本为我买了一台三洋牌盒式录音机,当时价格要160元人民币,它足足花去母亲三个月的薪水。160元,当时的四口之家,省吃俭用够生活半年了,160元,那时可以买到一张齐白石的画啊。而这160元则远远比所有的一切都珍贵,它将耗去母亲多少个不眠之夜啊。后来,我的英语没学好,录音机的感动很快烟消云散了,终究在母爱的长河中,它仅仅是一滴水,小到不久之后母亲也忘却了。现在回首,或许母亲是装作忘记,她不想让我有压力与愧疚。那个年代,几百分之一的家庭能买上录音机已算是不错了。
许久以来,我对母亲的情感几乎是扺触的,觉得母爱苛刻而少温暖。大事小情往往以协商始,以争执止。这里有母子两人性格的直倔,也有我心里对她始终无法产生天然的亲近的原因。我觉得小时候是母亲放弃了我,是祖母接纳了我。我很少去走进母亲的世界,而多是远远张望。母亲快人快语,再大不愉快,生气一时,转身即忘。很多时候,遇见坏过她的人,她率先抱以微笑,弄得对方反倒尴尬。
但快人快语的直爽也往往得罪人于无形之间。母亲生日是腊月二十三,民俗小年,每年亲属都会来道贺相聚,这一天亦是母亲开心的日子。母亲最后一个生日,却是在落寞中度过的。一大早,她便守在电话旁,等着亲属一如往年的问候,然后她好邀请他们来,好酒好菜款待。那天飘着雪花,母亲望着迷茫的窗外,终于没有等来电话,也没等来亲属。后来才知道,她无意间的一句话,得罪了一位亲属,那位亲属便向另一些亲属拔弄是非,于是那些平日里受尽母亲恩惠的人,在那一天选择了冷漠。母亲没想到的是,此后她再也没有生日了。
尽管如此,直至母亲的最后一刻,她依然笃信亲情,依然爱人如己。对那些心中的亲人,丝毫看不出怨艾。
母亲为我操心尤多。我两次失败的婚姻,使她愁肠百结。她担心我居无定所,老无所依,所以当我又有了新房,她最开心,马上买了台功能当时最好的电视送来,亲自在父亲的搀扶下来到我的新居察看。那天她才做完透析,浑身无力,看着看着,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母亲由于糖尿病综合症,最后的三年是在透析中度过的。每周透析两次,每次四个小时,这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。每次去透析的前夜,母亲便会失眠,畏惧之情益于言表。每次透析回来,她又如释重负,高兴得像孩子放假了一般,就坐在门外,与邻居们聊天,天晚也不肯回家。一天母亲和我念叨,透析再苦,我也要坚持,我是娘,有娘才有家啊!
我听了没搭腔,我觉得母亲矫情,她的生命之火久着呢。但是仅仅几天后,一语成谶,我沒娘了。
我住处离母亲不远,几乎每天都去看望她,偏偏她去世那天我由于杂事没能去看她。那天她还向父亲问我来着。接到父亲电话匆忙赶回家里,母亲已不省人事。看着她呼吸艰难的样子,几十年来的一幕一幕瞬间涌上脑际,我不敢想像失去母亲会怎样,是啊,多少年的风雨,多少年的跌撞,哪一刻不是母爱相伴。这一刻,我多想大声呼叫,妈,我爱您。这是一句发自肺腑的心声,许久以来我自己没有如此深刻地感觉到,更没有表达过,它来的太迟了,哪怕重复一万遍,母亲也永远听不到了。